芊蓮與芹倩一塊走進清鸞院，芹倩無視於牧頌晴徑自落坐</p>

芊蓮則溫婉地朝她福了個身，“芊蓮見過大夫人”</p>

“不用多禮”牧頌晴眸光在兩人身上梭巡一回，心頭暗自提防，“你們今天來有事嗎？”</p>

“我們是來，向夫人請安的”芊蓮微笑說</p>

“以後不用這麽多禮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見她們</p>

“夫人是元帥的正妻，咱們依禮是該來向夫人請安”</p>

若真如芊蓮所說，那前幾天她們都幹麽去了，怎麽不見她們來講安？心裏雖這麽想，牧頌晴仍擠出一笑擺手，“我不愛這些繁文褥節，以後這禮就省了”</p>

“你是不是仗著元帥寵你，就不把咱們看在眼裏？”芹倩沒好臉色地瞪著她</p>

“芹倩，別這麽說話”芊蓮急忙勸道</p>

“那要怎麽說？咱們來向她請安，她還擺架子讓咱們別來，分明就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裏”她眼裏的怨妒朝牧頌晴直射而去</p>

在旁伺候的蘭兒有些看不下去，打從芹倩方才進來，就沒見她向夫人請安，如今還有臉指責夫人，偏偏自己只是個下人，不好在這時開口</p>

牧頌晴端起茶慢慢啜飲了口，才出聲，“若你想日日來請安，我也不反對，就隨妹妹的意吧”</p>

她們三人外貌看似年齡相仿，也不知誰長誰幼，但她身為正妻，有資格稱她們兩人為妹妹</p>

“你說什麽？要我日日來向你請安？！”芹倩一臉怒意地站起身</p>

牧頌晴瞟她一眼，神色淡然，“方才我讓你們不用多禮，妹妹說我沒把你們看在眼裏，現下我準你們每天都來請安，你又不高興，要我怎麽做妹妹才滿意？”她可不是軟杮子，敢欺負她，她也不會客氣</p>

“妳！”芹倩被牧頌晴的話激怒了，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被芊蓮一把拉住</p>

“芹倩，別再說了”她暗暗丟給芹倩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別再多話，然後才微笑說：“夫人，芹倩性子一向莽撞，還請夫人別見怪”</p>

牧頌晴點點頭，“既然大家都在一個屋簷下，我希望今後大家能和睦相處，日子過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既知她們是奉陛下之命而來，她也不想太為難她們，只希望以後大家能相安無事</p>

芊蓮點了點頭，“聽說陛下開恩不追究夫人私自前來青州之事，真是太好了，夫人可以安心留下了”</p>

“嗯”這件事上官鳳馳前兩日便已告訴她牧頌晴看著芊蓮那張溫婉和善的面容，若非上官鳳馳特別叮囑過她心機深沈，只怕自己會以為她是真心為此感到高興</p>

瞥見披在屏風上的一件墨綠色新衣袍，芊蓮順手拿起看了看，隨口說：“這衣裳的繡工挺精致的，不知是哪家裁縫做的？元帥似乎很愛穿這裁縫所做的衣物”</p>

從衣袍的剪裁和衣袖上繡著的鳳凰，她看得出跟上官鳳馳常穿的那幾件相似，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p>

“是我做的”牧頌晴答道聽見芊蓮說上官鳳馳很愛穿她做的衣物，她唇角就漾起甜暖笑意</p>

“原來是出自夫人之手，怪不得如此別致精細，令元帥愛不釋手”芊蓮滿口稱讚，笑顏找不到一絲虛假</p>

一旁的芹倩卻冷哼了聲，瞪了那件衣裳一眼，半句話也不說便甩袖離開</p>

見狀，芊蓮連忙替她緩頰道：“芹倩性子暴躁，但沒惡意，還請夫人莫見怪，芊蓮也該告退了”一瞄了個身，她跟著芹倩身後離開</p>

出了清鸞院，她快步追上芹倩惡聲警告，“你最好把你那難看的嫉妒表情給我收起來，咱們是來替陛下做事，不是讓你來爭風吃醋！”</p>

芹倩這才不甘地點頭，“我沒有忘記”</p>

*****</p>

冬去春來，惠風和暢，鳥語花香</p>

別苑裏的李花盛開如雪，上官鳳馳坐在樹下的石椅上，看著眼前翩然起舞的牧頌晴</p>

她穿著一襲湖綠色衣衫，柔軟的身軀輕盈地跳躍舞動，水袖隨著身子旋轉如柳絮般飄揚擺動</p>

她嘴裏吟唱著輕快的曲調，銀鈴般的嗓音更勝黃鶯</p>

這是她第一次為他而跳，上官鳳馳看得目不轉睛，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動作</p>

雪白李花飄飄落下，她宛如花中仙子一般，優雅出塵，雙臂伸展，水袖一拋，輕旋著的身姿仿佛要飛起</p>

一曲舞畢，她清艷的臉龐布了層薄汗，面帶粲笑望向上官鳳馳</p>

他的深深黑瞳睇視她良久，才吐出兩個字，“過來”</p>

她走過去，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p>

“以後除了我，不準再跳給其他人看”她的美只能讓他一人看</p>

對他的霸道，她揚揚秀眉，好笑的說：“我平時練舞時，蘭兒和琴兒都會在一旁看”</p>

“好，只準她們看，其他的人都不許了”</p>

“為什麽？”心裏隱約明白幾分，但她故意問，想聽他親口說出來</p>

“我是怕別人笑話你”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這種舞技也敢拿出來獻醜”</p>

見他竟敢取笑她，她橫他一眼，“那你以前還爬到樹上看”</p>

“那時閑著也是閑著，就勉為其難的看了”</p>

“你既然這麽魁強，以後我不跳給你看了！”她佯怒地推開他轉身要走</p>

他掛住她，將她再拉回懷裏，薄唇逸出笑意，擡起衣袖為她拭去臉上的薄汗</p>

“你跳舞的時候像個仙子，方才我真擔心你跳著跳著就飛上天了”</p>

她聽了登時笑靨如花，“若我真飛上天，你要怎麽辦？”</p>

“拿條繩索把你套下來，或是抓著你一塊飛上去”</p>

一旁伺候著的蘭兒和琴兒見兩人說完肉麻話後又四唇相貼，便識趣地回避，嘴角都漾著抹笑</p>

這幾個月來見上官鳳馳和牧頌晴如膠似漆，蘭兒很開心，相信老夫人在天之靈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她沒有為女兒選錯丈夫</p>

一吻結束，上官鳳馳憐惜地輕撫著她泛紅的俏臉，“累了嗎？我們回去吧另外，蠻軍近日似乎又有動作，我得去看看，這兩日可能沒辦法回府”</p>

牧頌晴有些納悶，“蠻軍怎麽老是不安分？”</p>

“蠻族所在之地去年大雪，凍死了不少牲畜，所以想搶些糧食回去”</p>

“聽起來他們這麽做也是情有可原”</p>

上官鳳馳不讚同地搖頭，“他們不值得同情，為了掠奪糧食輕啟戰端，那些被掠奪死亡的人又何其無辜？若是蠻族首領夠聰明，就該尋思如何避免寒災，事先屯糧，甚至規劃農作以改善族人的生活，而不是發動戰爭掠奪我們”</p>

牧頌晴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也許他們的首領沒想到這些，你何不把這些話轉告他們首領，如此一來，他們或許就不會再來尋釁，相信常年爭戰對他們也不利”</p>

上官鳳馳略一沈吟，頷首，“此法倒可一試”連年征戰他也倦了，不再想再打這種無謂的戰爭</p>

*****</p>

“元帥想與蠻族首領會談，立意甚好，但……”風水連遲疑著沒再說下去</p>

知他有所顧慮，上官鳳馳示意，“直說無妨”</p>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他們在聽了元帥的話後明白關竅果真不再來犯，陛下便不用再仰賴元帥鎮守青州，元帥的利用價值全無，屆時手握重兵的元帥，對陛下而言恐怕是……”</p>

聽出其中的利害關系，秦笛連聲附和，“沒錯，來犯的蠻軍只有元帥能鎮住他們，陛下才不敢動搖元帥的權力，若是他們不再來犯，去除了這個心月覆大患，陛下哪還容得下元帥，所以此計千萬不可行”</p>

林廣飛也急忙表示，“對，元帥，你可千萬別去找那蠻族首領會談，萬一他們不再來犯，有麻煩的反倒成了咱們”</p>

王祖浩皺起眉，“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他希望不要再打仗，可又不希望讓陛下有理由開始對付他們</p>

秦笛冷哼了聲，“兩全其美？你別想了，聽說陛下現在變得暴虐多疑，朝中有不少大臣因為一點小事便被陛下下令處斬，你想若是蠻軍不再來犯，他還有必要留下咱們嗎？”</p>

“見過嚴副將”</p>

聽見大帳外傳來士兵的聲音，帳中的數人登時不再提方才的話題，話鋒一轉，談起敵方軍情</p>

“這次蠻族各部凍死不少牲畜，只怕隨時會揮軍犯境，元師，咱們得有所提防，以免措手不及”</p>

在風水連說這話時，嚴盛穿著一身鎧甲走進帳營裏他個頭不高，嘴上蓄著兩撇胡子，臉型略胖，咧嘴笑著，看起來一臉和氣“聽說元帥與幾位將軍在這討論蠻軍的事，末將不才，也想來聽聽諸位將軍和元帥的高見”</p>

上官鳳馳示意，“你坐吧，我也正打算派人找你過來，聽聽你的看法”</p>

“謝元帥賜坐”嚴盛走到一旁的椅子落坐</p>

嚴盛是奉陛下之命前來暗中監視上官鳳馳，同時還要偷偷學習他調兵遣將之法這段時日，他自認已學到不少，聽了好一陣上官鳳馳等人的討論後，主動請縷，“元帥，這次蠻軍若進犯，請由末將率軍出擊”</p>

“你可有把握？”上官鳳馳濃眉微皺了下</p>

“末將有把握能退敵”他信心滿滿說只要能打贏這場仗，便能向陛下證明，他已有足夠的能力能取代上官鳳馳，便能獲得權力</p>

微一沈吟，上官鳳馳頷首，“好，既然你有此把握，那麽這次蠻軍若來犯，就由你領兵退敵”與蠻族首領會談之事，他決定延後，等適當時機再議</p>

一旁的秦笛冷笑搖頭，林廣飛和王祖浩也不看好，憑嚴盛那點能耐，只怕一上戰場便成了箭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p>

風水連則面露微笑這嚴盛性子浮躁又急功近利，絕對成不了事，不過這剛好可以讓陛下看看，他派來的人是何等草包，上官元帥是無人可以取代的</p>

*****</p>

不出秦笛等人預料，這一戰嚴盛慘敗，一條手臂被活生生遭敵軍砍下，還是上官鳳馳及時出手，才保住一命</p>

嚴盛不服軍令，執意率軍繼續追擊蠻軍，以致中伏，連累數千士兵傷亡，尚祈陛下嚴懲，以告慰傷亡弟兄</p>

心知嚴盛是牧隆瑞的人馬，自己動他不得，因此上官鳳馳擬了道奏折上報，待這場持續數月的戰爭完全結束，嚴盛傷愈後，命人將其押解回都城</p>

見到奏報，牧隆瑞臉色陰鷙，下令將嚴盛處死</p>

嚴盛驚駭地跪地求饒，“陛下，是上官鳳馳陷害末將，才害得末將損兵折將，求陛下明察！”</p>

牧隆瑞臉色陰冷的斥責，“若非你貪功，一意孤行，豈會誤中陷阱！來人，將他推下去斬了”這嚴盛跟在上官鳳馳身邊這麽久，非但沒抓到他的把柄，還落了個違背軍令、損兵折將的口實，這種廢物留下有何用</p>

“陛下，饒命啊——”嚴盛一路哀求著被拖出去</p>

牧隆瑞眸中掠過一抹陰狠的光芒，他會讓上官鳳馳為設計他斬了手下的事付出代價！</p>

*****</p>

接到嚴盛被處斬的消息，秦笛等人都驚誰不已</p>

“嚴盛不是陛下的心月覆嗎？怎麽會下令斬了？”林廣飛不解地問他原以為陸下只會對他稍作懲治便罷，沒料到竟會處死他</p>

王祖浩搖頭，“這些日子來陛下斬的人可多了，像先前的汪丞相也因言語間冒犯陛下被斬，還有邵刺史上書勸諫陛下也遭到處死，區區一個嚴盛算什麽”</p>

“元帥，看來陛下已開始著手清除朝中對他不滿之人，咱們往後得更謹慎些”風水連臉色異常凝重</p>

“此事我心中有數”上官鳳馳與眾人再商議軍務須與後，遂返回元帥府</p>

蠻軍已被擊退，一時半刻不會再來，此刻邊疆無戰事，他準備帶妻子去游湖</p>

接了牧頌晴，兩人親昵地攜手外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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